布依族古文字“日”“月”“天”“地”
布依族“国宝”级古书。 杜再江摄
2011年8月14日,贵州民族学院行政会议室。一场关于抢救“国宝”布依族古文字的会议,正在这里紧张地进行。这是自2009年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荔波县4本布依文古籍《献酒备用》、《解书神庙》、《关煞向书注解》和《接魂大全》晋升第二批《国家珍贵古籍名录》,以及今年6月荔波县布依文古籍《掌诀》、《架桥还愿》、《祭祀请神》等6部傩书入选第三批《国家珍贵古籍名录》后,贵州省正式启动的抢救布依族古文字的工作。
布依族古文字是布依先民自创的、只能用布依语读音的文字,已流传了上千年,至今仍在布依傩书先生中流传使用。奇特的字符、神秘的图案,流传千余载的布依族古文字,一经发现就引起了轩然大波——曾经“没有本民族文字”的布依族,如今却发现了独具体系和特色的古文字!其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世之谜?
抢救“国宝”,刻不容缓
长期以来,贵州省布依学会会长王思明和许多人一样,也认为自己的民族只有语言,没有文字。所以当贵州省荔波县发现的布依文古籍得到国家的确认后,老人十分高兴:“布依族文字的发现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,布依族的历史由此改写。”
贵州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唐世礼提出,布依族古文字的发现,只是证明了布依族拥有属于自己的文字,但这些文字是如何形成的,它的内在体系如何,怎么流传至今,这些问题都有待发掘和探究。
“令人担忧的是,受现代主流文化与多元文化的严重冲击,布依族古文字濒临失传的境地。全力将布依文古籍这一民族瑰宝上升到国家保护层面,是时代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。”荔波县县长陈绸彪忧心地说。
长期对布依族摩经文化进行调查研究的贵阳学院教授周国茂认为:“由于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深入,传统文化受到严重冲击,包括古文字在内的布依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出现青黄不接的严峻局面。一些古籍往往因为传承人的去世而散失,对布依族古文字文本进行抢救性征集和搜集已经刻不容缓。”
尘封了上千年的布依族古文字,一经面世,专家们就发现,抢救工作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。那么,布依族古文字究竟是怎样发现的呢?
尘封于民间的“国宝”
姚炳烈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一次激动人心的发现。2008年5月,贵州9部古籍入选首批《国家珍贵古籍名录》,其中3本水族古籍是由荔波县档案馆选送的。身为档案馆馆长,姚炳烈赴京参加首届“国家珍贵古籍特展”时,偶然发现,首次被评审确认为古壮文的文字和荔波布依族傩书中的文字很相似。
“我们那里也有这样的东西,是不是也是’国宝’呢?”带着这样的疑问,姚炳烈回到了家乡荔波。随后,以荔波县政协文史委主任何羡坤、荔波布依协会副会长玉克均等为主要成员的申报工作小组宣告成立,开始征集散存于民间的布依傩书。
荔波布依族自称“卜越”,是先秦百越民族“骆越”的一支,先秦时已经居住在今贵州南部和广西北部。1000多年来,傩书一直在当地布依族群众中广为流传,其中惩恶扬善、孝顺父母、弘扬人间真善美的思想,构成了布依族文化中最具价值的内容,并在潜移默化中成为当地布依族的行为规范。因此,傩书成了解开荔波民族文化底蕴与奥秘的典籍之一。
经过申报小组的走访、说服工作,几个月后,300多册布依傩书被征集进馆。据调查统计,荔波县正在使用的布依族经书有5000多册,其中超过3000册是傩书。申报小组发现,有很多布依族古文字散存于布依族经书、傩书手抄本中。据不完全统计,布依族古文字至少在300字以上。这些字系表意的方块字,和汉字的外形相似,但读音和字意与汉字完全不同,与1956年国家根据拉丁文字母创立的表音布依文更不相同。
布依先生传承后继之人
“依据国家认定古籍的规定,荔波布依古籍毛笔手抄本均出自1912年以前。布依族古籍大致分为经书和傩书,均掌握在作为‘坛主’的布依先生手中。” 何羡坤说。
何羡坤是土生土长的荔波布依族人,从事党史、县志、文史工作已有14年,从小频繁接触布依先生并多次讨教。“荔波布依族古文字是布依先生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,一代一代口传心授,只能用布依语读音,也只有布依先生能够识读,在音、形、义上自成系统。” 何羡坤说,汉语字典从不收录,汉话不能识读,汉族不解其意,它只流传使用在布依族地区,这就是布依族古文字与汉字最大的不同。
“布依族中发现了几种古文字类型,主要用来作为占卜文字,记录《摩经》,创作民间文学作品等等。目前发现的布依族古文字,除了流行于六盘水一带的’波拉’文字属于拼音文字,产生比较晚以外,其他类型都与汉字有关,具有悠久的历史。”周国茂说。布依族古文字是布依族古籍的载体,它承载着布依族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,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和学术研究价值。过去虽然陆续发现和搜集了一批资料,一些学者也开展了一些研究,发表了一些成果,但从各地陆续发现布依族古文字资料的情况看,布依族古文字还需要进一步调查、搜集、整理、标音、释义和深入研究。
“以布依族古文字的名义申报‘国宝’成功,对荔波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荣誉,对于布依族来说更是一个分水岭,布依族从此成为被国家确认的、有自己文字的少数民族之一。” 何羡坤说,但对布依族古文字的研究还有许多空白需要填补,比如这些文字到底是什么时候、怎么创造出来的,布依族语系和这些古文字的衍生关系如何……这些都是尚未破解的谜团。同时,布依族古文字只有傩书先生能解释其义,但目前傩书传承后继乏人,濒临消亡,亟待抢救和保护。
抢救需各方大力支持
正是何羡坤等人的忧虑,贵州省才正式启动了抢救布依族古文字的工作。但是,布依族古文字该如何抢救?人才、经费等将如何解决?光靠作为民营社会团体的贵州省布依学会,显然是无法完成这一历史使命的。
以荔波县为例,近年来,该县把征集保护布依族古文字的经费列入县财政预算,采取人才、资金、技术等保障措施,逐步形成布依文古籍征集保护机制和开发利用体系,有效推动了布依文古籍抢救与研究工作的有序进展。抢救和保护布依族古文字工作是一个系统、复杂的工程,需要大量的经费和专业人才,需要得到各级政府以及政府各职能部门的大力支持。
同时,黔南州布依学会副会长杨路塔认为,抢救布依族古文字,只有既懂得布依语,又懂一些语言学的相关知识,更懂得国际音标,甚至对民族学、宗教学、神话学等知识都具有一定了解的人,才能更好地进行布依族古文字的搜集、整理工作。然而目前基层人才匮乏,迫切需要更多专业人才的加入。“为了挽救濒临消失的布依族古文字,有再大的困难我们也得想办法克服。”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原政协主席、州布依学会会长黄义勇说。